第60节(2 / 2)
后宫,倒是许久没去了。
粉黛佳丽,同这御花园盛灿百花别无二致。他随手摘了一瓣娇色,在指尖落下,“去后宫罢。”
起驾绕了御花园,原只是随心所欲走到哪里算哪里,但偏这般毫无目的漫步,也能到了終云殿。
文帝步子停下时,身后一众随侍皆不由屏气,心都险些要跟着陛下的脚步一起停下了。
成和公公暗暗察言观色,只见得陛下抬目对着殿外看了一会儿,转身便要离开。
他连忙跟上,谁知前头陛下又停了下来,成和公公险些撞上这万岁,心有余悸地微抚着胸脯。
文帝回头看了眼自墙头伸展枝头的山樱,粉色碎瓣风吹草动便能成群扬扬落下,似一场落花雨。
成和公公顺着陛下的目光瞧了一眼。
整个皇宫,也只云温仪的終云殿,有这一株山樱,花开时那叫一个漂亮,其他嫔妃无论如何都羡慕不来。
正琢磨着天子的心思,陛下已经抬步进了終云殿。
成和公公识眼色地一挥拂尘,拦下了身后随侍,在宫外等着。
红墙的另一边,云挽正站在树下采摘花瓣。
平夏怀里抱着的竹篮已经满了一半,“娘娘,这回还拿来酿酒吗,去年娘娘做的水信玄饼还有糕点,奴婢现在想起来还馋呢。”
云挽踮着脚每摘下一片完整的花瓣,便会带下几片碎花,她笑着道,“好,那今年就做饼和糕点,只留一些晒干泡茶好了。”
“嗯!”平夏开心地点头,一听有吃的,比什么也开心,“娘娘,竹篮满了,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抱着篮子朝小厨房跑,云挽笑了笑,回头时,却见那一眼缀绣十二章的龙水纹袍角。
她出神片刻,屈身行礼,“参见陛下。”
他走过来,淡声道,“平身。”
山樱挥挥落下,好似风神挥袖,拂过枝头。
眼前的少女不知何时已温婉沉蕴,褪去了青涩朝气,好似青梅酿成了醇酒,怀念有之,感喟有之。
他看她半晌,忽而轻笑了一声,抬手仔细抚过她眉眼,不知在看什么,“你老了,挽挽。”
他们的人生已过半,只剩下后半生。
而他或许连后半生的日子也所剩不多了,回头看看,这一生恍若大梦。
云挽抬眼望进他眼里,眸底隐浮薄雾,她弯唇笑,也抬手碰了碰他眉宇,“你也老了,戎顷哥哥。”
她不曾唤陛下,却徒剩萧凉。
醉梦深处那一声声‘戎顷哥哥’,他曾以为可以听一辈子。
也不止一次地在想,不该让他最珍爱的女孩子,困在这深宫作锁雀。
物是人非,恨不绵长,他亦自知执念难化。
少年策马风流时,倚望粉黛,终成深眷一场不醒梦。
春娱后一件值得落心的事情,便是陛下解了信亲王的足禁。
纳兰忱虽出不了王府,但他时常能传消息出来,正好也借此机会好生修身养性。
秦书这厢回到上卿府邸,却是在院子里碰上了一位姑娘。
妙曼生姿,身段亭亭,嗓音清伶地惹怜, “参见殿下。”
苏寒怜。
幽寒娇怜,人如其名。
秦书敛了敛眉目,淡声道,“起身。”
她打量着眼前于她来说应当是‘素未谋面’的女子,未说什么。
苏寒怜没来得及说什么,裴郁卿已自青石径路踏步而来,“殿下。”
目光交汇间,秦书负手浅笑,“裴大人,这位美人是?”
“苏家千金。”
她闻言目色微凉,开口道,“千金小姐,怎来上卿府。”
他微顿了一瞬,低眉解释道,“苏氏恐生翻天变故,寒怜是被微臣暗中接至上卿府而来。苏大人已被押入大理寺,臣此前答应苏大人,若有何不测,务必周全苏小姐,殿下”
“裴卿的意思,是要如何周全?”秦书打断他的话,朝他走过去,神色淡然地看着他道,“若苏大人不测,苏小姐一个清白姑娘又要以什么身份在上卿府待下去?”
苏寒怜垂首静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裴郁卿抬眸,语气平静掷地,“殿下,臣不可负忠信之臣。”
他是为了苏大人,而非为了苏小姐,如此方才是难为声色所动的裴上卿。
若言语之间维护的是苏寒怜,才要令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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