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1 / 3)
他越是讨厌曾经在养育所的经历,就越是在意、越是深恨、越是不甘。
可是,日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早该学着放过自己。
廖如鸣轻轻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他轻松地、愉快地说:那也挺好。
傅平里不解地问:什么挺好?
快乐的回忆、值得留念的回忆,就一直记得。廖如鸣说,不快的回忆、令人生厌的回忆,就快点忘掉。总该是这样的,对吧?
傅平里总觉得廖如鸣在说什么其他的事情。
他有些想保持沉默,让廖如鸣有自己的隐私,可是他又想,他该试着坦诚、试着去了解廖如鸣的想法,是不是?
于是在他们走向食堂的路上,傅平里突然问:你有什么不愉快的,想要忘掉的回忆吗?
廖如鸣真情实感地说:那可太多了。
傅平里不由得一愣。
廖如鸣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其实就是童年的一些经历不断不断地回忆起来,好像是在自我折磨。现在觉得,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哭泣的时候,大人们在笑。
我做噩梦的时候,大人们让我好好待在床上不要动,别打扰他们休息。我想要个玩偶娃娃抱着,因为深夜里觉得害怕,但是大人们觉得我这样做没有男子气概。
我喜欢星星,我想要个天文望远镜。不过那时候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实我也知道。后来有一次作业,问有什么梦想,我就写了这个,结果被老师批评说是太物质,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
我喜欢橘红色你知道的。为什么呢,是因为小时候吃到最多的水果就是橘子。那个时候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宿舍总是臭臭的。
你知道的,我喜欢干净,所以我总是带着一片橘子皮回到宿舍,就放在我的枕头边上。就像是空气清新剂其实没什么用,只是心理安慰。后来还被大人们骂,说我不讲卫生。
我可真想和他们吵架,但是算了。小孩子吵不过大人。
我有一部喜欢的动画片,大人们说那太幼稚了,然后就去看他们喜欢的东西。我去抢遥控器我现在觉得这行为也不对,但是当时我反正抢了然后他们把我关在小小的房间里,让我反省。
其实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廖如鸣感叹着。
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似乎也不是。
那些养育所的大人们不会在意,而廖如鸣现在长大成人了,也未必会在意那么多要让他去应付一群小孩子,估计他的表现更加不堪。
但是对于当时的小廖同学来说,他就是记仇了。
那些琐事塑造了现在的这个廖如鸣。而人们永远无法抹杀自己的过去。他们总是困在其中,甚至不自知。哪怕有朝一日逃了出来,也没有人能够否认曾经真的发生过的一切。
廖如鸣想了片刻,然后耸耸肩:反正我就是一个小心眼、记仇、易怒、随心所欲
他挑挑拣拣,用各种不太正面的词语形容着自己。
直到傅平里突然侧身抱住他,亲吻他。
他亲吻他右眼下的那颗泪痣,然后是嘴唇。然后他紧紧拥抱着他。
对不起。傅平里说。
廖如鸣惊异地说:你说什么对不起?
我之前把你关了起来。
廖如鸣呵呵一笑:都已经过去多久了还提。
他面上不在意了,但是傅平里并不信。或许他真的不在意了吧,但是傅平里总应该在意一下,毕竟他才是那个施害者。
世界上从来没有要受害者反省,而不让施害者反省的道理。
虽说这件事情的本质也称不上有多严重,只不过是傅平里冲动、暴怒之下做出的举动,但是现在,傅平里还是认认真真为这件事向廖如鸣道歉。
而廖如鸣嘴硬了片刻之后,还是接受了。
小时候被关一次禁闭能带来多大的伤害?
那个时候廖如鸣大概七岁,或者八岁。一个年幼的孩子。他在那个小房间里呆了一晚上,任他在其中如何哭叫、拍门,也没人理他。
后来,年幼的廖如鸣自己哭着承认错误,说他以后再也不看动画片了,也没什么用。
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他长大以后真的再也不看动画片了。他还是挺喜欢的,但是他不会去看有何意义?幼年时的某件事情能够带来的影响,终究只有自己能够理解。
傅平里向他道歉,是因为傅平里愿意为廖如鸣考虑,愿意从他的角度出发,并且本能地心疼廖如鸣曾经的经历大概廖如鸣小时候少吃一个苹果,傅平里都会心疼。
但是对于彼时年幼的廖如鸣来说,于事无补。
过去发生的事情永远无法改变,那个时候的情形已经彻底定格了除非中央研究院的教授们发明出时间倒流的技术。
而对此廖如鸣嗤之以鼻。
无论如何,曾经发生的事情已经造就了他现在的性格。而廖如鸣也懒得改变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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