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2 / 3)
那双冷冽却充满探究的眼睛又倏地看向了自己死死抵在地上的伞顶。
漏了?对方淡淡问。
他点点头。
对方又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却在跳下车时一把将他搂过,压在肩下一路向对面的矮楼狂奔而去。
伞早在狂风骤雨中被吹得东倒西歪,豆大的雨点悉数砸在身上,冰冷,却透着股难以言说的温暖。
于是一颗心,也在这愈演愈烈的炙热中,随着凌乱的脚步狂奔起来。
林安慢慢低下头,盯着垂在身侧那只被纱布包裹住的手,良久,手指在这虚幻的回忆中蜷缩了起来,似在试图挽留那逐渐从脑海中淡去的独属于少年的温度直到头顶的风雨,和记忆里的那场一同停了下来。
徐新将车停在了绿化带的另一侧,举着伞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灯下的阴影横亘在林立的树丛间, 叫原本就晦暗的光线更添了几分沉重压抑。
林安抬头, 面容苍白地看向了眼前脸色沉郁正垂目凝视着自己的徐新, 许久,扬了扬嘴角,露出个笑来。
雨水砸落在伞面上, 发出杂乱且沉闷的声响。
夹着天边似有若无的轰鸣, 叫人的心绪也无端变得更加烦乱。
徐新的声音就在这风声雨声中嘶哑地响起,为什么不回去。
携带着来不及控制的怒意,你疯了吗!
林安没回答,只抬了抬右手, 却因牵动了伤口,行至中途又微皱起眉将手放了回去。
徐新察觉到, 目光顺着对方的动静看了过去,只见那原本白色的纱布上早已又浸染了血迹,被雨一冲, 又由干涸在潮湿的薄纱上洇染开来。
徐新被那深浅不一的斑驳刺得目光一滞,好半晌,才别开眼维持着冷硬继续说道:白天在医院跟你说的话,你是没听清楚,是吗?
林安只依旧沉默不语。
徐新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愈发阴冷低沉, 叫你马上离开c市, 也没听懂, 是吗!
林安毫无声息, 仍只专注地望着他。
好,徐新闭上眼,须臾又睁开,黑沉的眼底是比伞外刺骨的夜风更为浓重的冰冷,那我就再说一遍。
他狠狠盯着面前在风雨中更显单薄的身影,一字一句地清晰重复着:林安,从你被调去x中开始,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只是一个被精心安排的局。从在奥体相遇,到丁华把你灌醉后我送你,再到后来一步步地跟你接近,都是。
徐新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我,也从没想过真正和你在一起,就更别提对你呵,徐新说到此处,突然面露嘲讽地嗤笑了下,笑过后,又忽地安静下来,数秒后,才面无表情地继续,所以现在听明白了吗。
一顿,又问:可以走了吗?
他死死盯着对方,试图从那双似是蒙了层水雾的眼中找到一丝惊痛,亦或失落,
可对方却一改先前白天时的慌乱失措,只如同呆傻了般,默然无声安静异常地看着他,好似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全没听进耳里。
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甚至还挂了丝若有似无的微弱笑意。
徐新再看不下去,对视片刻后,再一次略显狼狈地率先收回了视线,随后将伞塞入了对方的手中,冷然留下了句别再来找我,没有意义。,便欲转身离去。
然而刚转过身,身后那个始终沉默以对的人却忽然开了口。
徐哥。
猝不及防。
虚弱得仿佛下一秒便要随风而去。
徐新身形一顿,雨纷纷落在了贴身的衬衣上。
林安叫完这一声,便又沉寂了下去,直到数秒后,才重又开了口,说的却是没头没脑的一句:其实那天,我是故意的。
徐新没听清。
我是故意的。对方低弱的声音继续在身后响起。
徐新不明所以,只无声立在车门前,面无表情的脸上,徒留一双眉不自觉地皱起。
林安却似陷在了某个时刻的回忆里,痴痴地望着身前的某个方向,说完这句,又略微停顿了下,片刻后,才喃喃地继续:其实从很早开始,我就一直在赌。语毕像是在这茫茫夜色中看到了什么,发白的唇角也跟着微微翘了起来。
还记得吗十二年前你就问过我,明知道有危险,明知道马溢浮不怀好意,为什么却还是跟着对方去了那座废园子,让自己身处险境。
林安缓慢地说着,目光一点一点在前方高大的背影上聚拢,因为从那个时候起不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我就开始了赌。赌你的同情,赌你的怜悯。赌你最终会恨我所恨,怒我所怒也赌如果能让一向仗义热血的你更快速、更直接地亲眼见证我的遭遇和处境,那么这样的冲击,将会彻底击垮你对我所有的冷硬和防备。从此从此再也无法轻易地将我从你的羽翼中剔除。
徐新没有任何动作,背对着对方的嘴唇却微微抿起。
只剩雨声的冬夜中,身后的声音似是极短促地笑了下,幸运的是,我全部都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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