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5 / 7)
来,那里靠近烟囱,很暖和。我来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搬去那里,所以其实说不上是‘我们’一起整理的,不过我搬了张椅子过去,如果她想起来坐坐,或是有客人”斯佳丽跑到黑妈妈的病房门口,扶着门框撑住身子。让普莉西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
床上那那个人不会是她的黑妈妈吧。黑妈妈是魁梧、强壮的女人,一身黑皮肤,身躯既肥厚又温暖。黑妈妈离开亚特兰大才不过六个月,不至于在转眼间就病成这副模样。决不会是黑妈妈。斯佳丽不能忍受,也不相信。那个躺在褪色的百袖棉被下,弯曲的手指无力地在被上蠕动的枯槁怪物竞会是黑妈妈。斯佳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她听到黑妈妈的声音,细弱而迟钝,不过确实是黑妈妈慈爱的声音。“小姐,我不是一面再,再而三的叮咛你出门要戴帽子,带阳伞叮咛你叮咛你”“黑妈妈!”斯佳丽在床边跪下。“黑妈妈,我是斯佳丽,你的斯佳丽埃求你不要生病,黑妈妈,我受不了,你病不得。”她的头倚在瘦骨鳞峋的肩旁,像孩子似地嚎陶大哭。
一只细瘦的手抚摩着斯佳丽低垂的头。“别哭!孩子。没有糟到不能解决的事情。”
“样样事情,黑妈妈!”斯佳丽痛哭道“样样事情都不对了。”
“嘘!别响!那只是一只杯子。反正你还有一套同样漂亮的茶具。
黑妈妈向你保证过了,你的茶会还是开得成的!”
斯佳丽吓得缩了回去。她盯着黑妈妈的脸,看见那双凹陷的眼睛闪着慈爱的神色,但并没有看到她。
“不!”斯佳丽悄声说。她受不了!先是玫荔!然后是瑞特,现在是黑妈妈;她心爱的每个人都要离开她。不!命运不能对她这么残忍。
“黑妈妈!”斯佳丽大声说道“黑妈妈!听好,我是斯佳丽。”她抓着褥垫,拼命扯动。“看着我,”她呜咽道“我,我的脸。你认得我的呀,黑妈妈,是我啊!斯佳丽。”
威尔一双大手箝住她手腕,虽然抓得牢牢如铁,声音倒柔和如棉。
他说:“不要这样,斯佳丽。她回到小时候在萨凡纳伺候你母亲的时代了!那时候的她,年轻、强壮、快乐,没有一丝痛苦。就让她这样去吧!”
斯佳丽挣扎着扭脱他的手。“可是我要她认得我呀!威尔。我从没告诉过她,她对我有多重要。我非亲口告诉她不可!”
“以后还有机会。她大部分时候都很清醒,认得每个人。也知道自己来日无多。到那时候再说反而好。现在你先跟我来。大家都在等你,厨房里有迪利拉注意黑妈妈的动静呢。”
斯佳丽听任威尔扶起来。她全身都麻木了,连心也麻木了。她一无感觉,默默随他走入客厅。苏埃伦一见斯佳丽,就又开始指责,继续大发牢骚,但威尔制止了她。“苏埃沦,斯佳丽受的打击很深,别烦她。”
他倒一杯威士忌,递到斯佳丽手中。
威士忌倒管用,活络了斯佳丽全身血脉,稍稍减轻了她的痛苦。她将空酒杯递给威尔,让他再斟一些。
“喂!宝贝儿,”她叫唤自己的孩子“给母亲抱抱。”斯佳丽听着自己的声音,仿佛那是属于别人的,不过至少说对了话。
她尽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陪伴黑妈妈上。曾经一心希望在黑妈妈臂弯里寻求慰藉,现在反倒变成她用年轻强壮的手臂,拥抱垂死的黑老太婆了。斯佳丽扶起虚弱的黑妈妈,为她净身,更换床单,喂她喝汤,哼着她常常唱给斯佳丽听的催眠曲,当她呼吸困难时,就帮她调整姿势,当她神志不清地把斯佳丽当成死去的母亲说话时,就代母亲回答她。
有时候黑妈妈那双沾满粘液的眼睛认出斯佳丽时,就会冲着她的心肝儿咧嘴微笑。然后颤声叱责斯佳丽,斯佳丽从小时候起就给她这样叱责了。
“斯佳丽小姐,你的头发乱六八糟,照黑妈妈教你的方法,去梳一百下。”或“没人叫你穿这件皱巴巴的上衣,换件清爽点儿的,免得让人瞧见。”或“你看起来苍白得像鬼一样,斯佳丽小姐。是不是又在脸上擦粉了?马上给我洗干净去。”
不论黑妈妈叫斯佳丽做什么,她一定点头应允。然而还来不及照办,黑妈妈就又陷入昏迷或时序错置的恍惚状态。
苏埃伦、迪尔西,甚至威尔总会不时来病房分担看护工作,让斯佳丽在摇椅小睡片刻。不过到晚上她就单独值夜。也只有在夜深人静。
其他人熟睡之际,斯佳丽才会捻灭灯心,握住黑妈妈干瘪的手,放声大哭,让悲伤的泪水来减轻她的痛苦。
一天,在黎明前的恬静时分,黑妈妈醒来。“你怎么哭了,宝贝儿?”
她喃喃道“老妈妈就快要卸下担子,回上帝的怀抱安息了,谁叫你难过成这个样子来着。”她挣开斯佳丽握住她的手,抚摸斯佳丽低垂的头。
“嘘!别哭,任何事情都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
“对不起,”斯佳丽仍在抽噎“我就是没法子不哭。”
黑妈妈伸出弯曲的手指头,将斯佳丽脸上的乱发拨到一旁。“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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