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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第10部,大结局_第十三章 失汉中,统一天下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5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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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嗟叹:“妙才走了,文谦走了,连儿子也走了。”

“还有,听说夫人也……”能被卞氏尊称为“夫人”的只一人,那便是曹操分居多年的正妻丁氏。

曹操眼神一亮:“她怎么了?”比之那个不怎么疼爱的平庸儿子,他更关注曾经的妻子。

卞氏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曹操沉默了——走了,她也走了。到最后也没原谅我,不尴不尬病死在民间。是她活得太执拗,还是我太放不下面子?同患难而不能同富贵,或许这就是常说的“有缘无分”吧……不知不觉间,曹操的眼睛模糊了,隐约看见丁氏的身影浮现,那是一个背影,坐在织机前穿梭,无论如何呼唤都不肯回头。

卞氏眼见丈夫垂泪,忙掏出锦帕为他拭去;哪知曹操却一把攥住她手,靠着她肩膀放出悲声:“我一生行事,于心未曾有所负。倘若死而有灵,有朝一日我魂归九泉与昂儿相见,他若问,‘我母所在?’我将何辞以答?我的妻儿啊……”这会儿曹操已忘了魏王的尊贵,只是个失败的丈夫、未尽责的父亲。

这还在长安大街上呢,所幸卞氏的香车垂有珠帘,外面的人看不见,但左近侍从之人谁听不见?不知道他们老夫老妻怎么回事,谁也不敢问。卞氏却也顾不得体面了,揽着痛哭的老伴,陪着默默垂泪。那隐约的幽咽和“吱吱”的车轮声交织一处,回荡在长安大街上。

过了一阵,车至明光宫前,曹操毕竟还要有君王的体面,在车里沉寂了好一会儿,才整理衣冠下车;卞氏也早已拭去眼泪。老夫老妻由内侍搀扶着下车,还在抬头瞻望仪门,又闻不远处士兵有呵斥声:“哪来的野老?没见来了贵人吗?绕开走!”

曹操毕竟没乘王驾,卫兵这么训斥行路百姓似有些不公,便想叫他们收敛,哪知侧目一望,那被拦住的老叟竟是杨彪——此时杨彪已年近八旬,白首皓髯,弯腰驼背,双眉耷拉着,手里拄着根青竹杖,不住唉声叹气。

杨彪闲居长安,近来又丧子,时常心中愁烦街上散步,不料今日与曹操不期而遇。若杨彪得知曹操到来,必定关门闭户,怎能与杀子仇人相见?偏巧曹操未曾警跸乘銮,冤家路窄。他不愿见曹操,其实曹操更不愿见他,见面说什么?况且因惑乱军纪之罪处死杨修,现在自己却撤兵回来了,脸上好看吗?

四目相对僵了片刻,还是曹操不尴不尬先开了口:“明公清瘦了不少啊。”这本是句客气话,但此刻说出却不甚合适——你不把人家儿子杀死,人家何至于这么憔悴?

杨彪混沌的老眼闪过一丝怨咒的光芒,嘴角皱纹轻轻抽了几下,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苦笑道:“愧无日磾先见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爱。”说罢再不瞅曹操一眼,拄着竹杖笃笃去了。

先朝孝武帝宠信匈奴王子金日磾,他儿子也受到武帝宠爱,养于宫中用为近臣,后来其子与宫女淫乱,金日磾一怒之下将儿子杀死,后人往往称道金日磾大义灭亲,有先见之明,能为家族消弭祸患。杨彪自称“无日磾先见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自是冲着曹操先前给他写的那封信说的,什么若不处死将延足下尊门大累,巧言令色虚伪至极。

曹操心下茫茫然有些不是滋味;卞氏自然瞧得出来,忙搀扶他迈入宫门。长安宫中虽陈设简略,倒也空旷好纳凉,一应盥洗卧具早就备好,草草进些饭食,在李珰之一再唠叨下又灌了碗汤药,曹操躺下歇息,叫众夫人也各自安歇,连内侍都不声不响退了出去——自严峻死后,这些寺人一见曹操睡觉,莫说上前照顾,连这屋都不敢停留!

一路奔波本已疲乏,可这会儿曹操又失眠了,只要一闭眼就看见丁氏的背影,反复萦绕忘也忘不掉,这个遗憾已终身无法弥补;推枕辗转间又不禁想起杨彪。杨家虽为四世三公,现在也跟败落差不多,杨彪这耄耋老叟也不可能掀什么风浪,倒是方才那番话招人同情。他时至今日还在为曹昂伤痛,却亲手扼杀别人的子嗣,还写下一封挖苦人的信,这事做得太差劲了。自己这六旬老翁尚舐犊情深,何况八十老叟,情何以堪?

曹操再无睡意,披衣漫步,寺人侍卫欲过来搀扶,却被他斥退,独自一瘸一拐在破败的宫廷里转来转去。夏日午后骄阳正烈,越发晒得心绪不宁;不知不觉走到殿西一处偏阁,正是卞氏暂居之地,百无聊赖手挑碧纱帘向里观望,卞氏正斜坐案前搦管沉思。

曹操跟卞氏过了一辈子,从不曾见她写什么东西,也不禁好奇,悄悄溜进去凑到她身边。卞氏早见他进来,却也没说什么,依旧低头思忖。曹操随之观看,原来是一份竹板手启,上书“汉丞相、魏王妇卞氏致书谏议杨公夫人袁氏”,立时豁然——原来是给杨修母亲的信。

曹操一笑一颦怎逃得过老妻眼睛?卞氏见他闻听杨彪之言面色凝重,便知他心内怏怏。但曹操毕竟好面子,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好对杨家表示愧疚,因此卞氏修书一封给杨彪夫人袁氏,软语抚慰以示补过。这位杨门袁氏也非同寻常,乃汝南袁氏,袁术长姊,昔日嫁与杨家,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卞氏以内眷身份致书杨家内眷,既不失礼数又保全了曹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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