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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筒(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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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事,可是救人性命,和处处施加善心,还是不同的。平日里遇见别的孩子被欺负,她管不了,便装作没看见,可如果木棚子的男孩子,她也装作没看见,便真的要死去了。

在这种年岁,死亡是每一个小孩子都听过的恐怖故事,从义和拳,听到八国联军,每一个故事都是鲜血和惨重,让孩子们吓得躲进妈妈得怀里。

死去了,便再也见不着了,也再看不见这个世界。

所以她情愿麻烦一些,也不愿意看着一个人就这么断了气。

这些事情,四少并不知晓,他在虚浮游移的梦境里,只瞧见幼年的靳筱好容易从窗外爬进来,一面抱着胸口的东西,一面小心地落地,然后从布口袋里拿出个竹筒。

颜徵北瞧见那个竹筒,才想起来她为什么看起来眼熟,是春日里他同父亲去庙里,在竹林里遇见的那个女孩子。他自己印象很深,因那时候哭了一半叫她看见了,实在狼狈的很。

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他这时候能开口说话,他也不愿意去提醒她上回见面的情形。

尽管他这会,也并没有什么男儿气概。

靳筱将竹筒里的粥倒进随身带着的碗里,这样在路上,粥便不会洒出来,更不会弄脏身上的布口袋。

想来中午的蜂蜜水也是这样带来的,所以才带一点竹子的清香。靳筱将小米粥倒好了,又舀起一点,吹了吹,递到颜徵北的嘴边,“我凉了好久,应该不会很烫了。”

纵然同村子里别的人家相比,靳家因还有儿子的供养,日子过的稍显富裕,但也不是可以顿顿白米粥。可是如果煮些不好消化的糙米、杂粮,反而会加重病情,于是靳筱同他煮了小米粥,又放了一点点绿豆,因有人说,绿豆可以补气。

颜徵北已经一日多没有进食,一下午的煎熬让他出了一身汗,反而让烧退下了一些。米粥的清香飘进他的鼻子里,他才发觉自己对食物的渴望,甚至有些急切地抬起脖子。

兴许也察觉他饿了,靳筱又叮嘱他,“你不要急,不然呛出来,不好收拾的。”

她声音很严肃,一面看着他胸前的水痘。她不像个小孩子,反而像个女管家,四少便瞧着她,强撑着一点点的咽下去。

温热的米粥到了饥肠辘辘的肚子里,便是最大的慰藉,他从不知道饥饿是这种感觉,饿了太久突然吃到东西,四肢百骸仿佛都发着快意的欢呼,好像也庆贺他鬼门关走了一遭,差一点就要入了土,腐烂掉这具年轻的身体,

她一点点喂着他,他还虚弱的很,棚屋里能听见他费力的呼吸和吞咽的声音,颜徵北的注意一面被来之不易的米粥吸引了,一面又觉得她一点点喂他,实在很有耐心,甚至胜过从前照顾他的婆子。

他还沉浸在食物带来的温暖里,却听见“吱呀”一声,棚屋的门被打开。

靳筱吓得手轻轻抖了抖,却还是抱住了碗,进了屋子的女人看见他们,也瞪圆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四少并没有见过她,想来是大太太的什么人,不然也不会有这屋子的钥匙。

靳筱抿了抿嘴,将碗放到桌子上,一面转过身去。

她方才明明是沉稳的,此时却带了童真,奶声奶气地仰着脸,仿佛只是无意闯了进来,并不知道床上躺着的是谁,“吴婶婶,这是小宇哥哥吗?我瞧着很像,怎么不给他吃饭呀?”

吴大婶的脸色变了变,又强撑着笑起来,她明明面上是惊慌的,却要装作温和的样子,整张面孔便看的很奇怪。她一面走过去,一面费了力气不让声音露出慌张,“哦,不,不是小宇哥哥,小宇哥哥在家里呢。”

靳筱看她的眼神没有半点疑惑,可吴大婶还是觉得心里没有着落。总归这男孩子的脸,被水泡折磨的,早就面目全非,她又说道,“是我邻村的侄子,”她想了想,非要让靳筱相信一般,“叫杨杨。”

她见靳筱点了点头,似乎是信了,心里又安稳了一些,走到她跟前,蹲下去,语气带一些恐吓,

“你也瞧见了,他生了病,你不怕被传上吗?”

靳筱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孩子,声音清脆脆的,“是水痘呀,我发过水痘,不会被传上呀。”

她这么讲,吴大婶也忍不住大着胆子去瞧。颜徵北身上密密麻麻的水泡,她原本不敢看,这么仔细瞧了,确实是水痘,村里的孩子往往很小便得了,想来是个富家的孩子,这个年龄才染上,所以瞧起来吓人。

如此收了这么个麻烦,至少不用担性命的危险。吴大婶又回了头,声音轻松了一些,“可杨杨哥哥需要休息呀,筱筱先回去,等哥哥身体好了再过来。”

她尽力笑得和善,靳筱却盯着她,让吴大婶莫名觉得被审视。等她察觉了,想要躲开她的目光时,靳筱已点了点头,乖巧地,“好吧。”

她转了身,对上床上男孩子的目光,他目光很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靳筱顿了顿,去拿起竹筒,却留下了那只碗。

她抱好了竹筒,“那我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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