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乌夜啼(2 / 2)
不由己罢了。”陆婕妤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反复念了几回,只道:“实在难说。”
“偌大一个珠镜殿,你可知为何只有我一人?”陆婕妤猛然一句,前言不搭后语。
“为何?”
陆婕妤道:“此前珠镜殿主位是王美人,我初入宫时封位采女,低她许多,住处便是你如今落脚的偏殿。那年秀女,淑妃娘娘艳冠群芳,王美人清逸出尘,二者皆是出挑的美人,难分高下。王美人性情温婉和顺,很得太后娘娘喜欢。”
秦采女不解:“既是如此,怎生迁出珠镜殿?难不成惹怒了太后?”
“她疯了,跌进太液池,回天乏术。”
“入宫第一年元宵夜宴,众位嫔妃不曾面见天颜,卯足了劲儿争奇斗艳。我位分低,桌案靠里靠后,也没几样拿得出手的钗环首饰,抹抹几下脸出了门。”
“主位仪驾未起,我照例请安辞行。她才描了眉,已是楚楚动人,眼见我衣饰寒酸,并未奚落取笑,打开妆奁,赏赐金钗玉环,花钿脂粉,让我回去好生梳洗打扮。”
陆婕妤言至于此,似有哽咽。
“陆姐姐……”秦采女低低唤一句,起身翻找巾帕。
“不妨事。”陆婕妤扬手拦下,“不妨事,你听我说着。”
秦采女急忙应声:“我听着。”
“她梳了与她同样的发髻,被人按着将头发铰了。”
言尽,言未尽。
寥寥一句二十余字,精炼切近,仿若当年割断女子长发的银剪,纤薄的刃,泛着森森冷光。
“她哭了好几日,我日日听着难过,却无能为力。正好蕙兰开了第一枝,差人送去讨她欢心,丫头说她很喜欢,止了哭,唤人搬来许多花儿,穿成花环捂上头,笑吟吟的,死活不肯摘。”
“王美人疯了。”
“那年入夏,宫人一不留神没看住,找了好几日,是埋藕种荷花的太监寻到的,不成人样了,怀里揣着一把水草。”
秦采女张了张口,复又合上,无话可说。
“往后一段年月,我约莫是恨她的。说来只怕你不信,我不曾恨过人,也不知那是不是恨。但我心里明白,我怕极了她,怕她一句话也了结我的命。怀复儿那年我时常梦魇,梦见她拽着头发,将我按进太液池。”
“乾元叁年端午夜宴,复儿长到叁四月,第一回出门,哭着闹着不消停,我和乳娘去了偏殿。好容易哄睡,碰上她入内更衣,吓得我腿一弯跪下了。”
“她说看看复儿,我不敢交,磕头求她饶命。她不听,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拔腿就跑,她的人几下擒住,把孩子抢了过去。”
“她问我,喜欢这个孩子么,我点头。她又问,倘若是个女孩儿,我是否一样喜欢,也情愿为她拼了命,我说我的孩子我当然最喜欢,末了还不忘求她饶命。”
“我是抱着必死的心,复儿没了我也不打算独活。她瞧了一眼,‘这娃娃不好看,像只没长毛的小猴子’,还了孩子给乳母,领着仆婢更衣去了。”
“你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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