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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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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子及冠没多久的岁数,额头渗出汗水,嘴唇发抖,在那里喃喃自语,泰山崩于前神色不改之类的侠士风骨名士风流,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奢望了。在他从北莽一路穿过北凉和西蜀来到南诏后,他至今还经常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偶尔清晨时分睁开眼,半醒半睡之间,都还会觉得自己是躺在那张北莽那个“家”的硬板小床上,哪怕已经确认无误自己的确是西蜀落难异乡的太子,是那个被许多位西蜀白发遗老一见面就颤颤巍巍下跪哽咽的天子之子,他也很难把那个所谓的蜀国当做自己的国,当成自己的家。

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本名苏瑛,他的父亲是蜀国皇帝,他的亲叔叔是那个大名鼎鼎死守国门的西蜀剑皇。

但他始终只觉得自己叫苏酥更顺口一些,也更轻松惬意一些,只是那个在整日浪荡北莽那座小城的小人物,做着自己都觉得滑稽的白日梦。所以在和她来到南诏后,除了勉强应酬那些十几年前都是高不可攀的年迈权贵,更喜欢带着她去外头散心透气,而目盲的她也从不拒绝,背着古琴与他一起走江湖,走他心目中的江湖。

他说他这辈子最想当大侠,她说好,然后她亲手帮他买了一名大侠该有的绝世宝剑,帮他装扮了一身看着就像世家子的行头,教他行侠仗义的时候如何开场说话,如何假装高人风范。

她来做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他来当那个打败魔头的大侠。

两人在南诏境内精心演了四五场戏,她陆陆续续总计杀了两百多号本就该死的家伙,而他就在诸多瞩目视线中隆重登场,要么吟着古诗飘然登场,要么站在高楼月下玉树临风,最终结果无一例外,都是那个让官军衙门和江湖名宿魔头都头皮发麻的背琴瞎子女魔头,在大侠让旁观者觉得种种玄妙不可言的凌厉攻势下,狼狈逃窜,苟延残喘。事后,他总会跟她一起偷偷碰头躲起来,他会告诉看不见世间万物的她,旁人中有哪位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目瞪口呆了,有哪些妙龄女侠看得都眼睛发直了。

而她总是笑脸恬淡,也不说话。

苏酥看着那个好似察觉到自己所站位置的男子,颤声说道:“我知道的,就算你快跻身天象境界了,也打不过他。”

曾经在雨巷中差点要了徐凤年性命的目盲琴师嗯了一声,脸色平静。

苏酥转过头,看着她,苦涩笑道:“他们肯定是冲我来的,我这辈子反正也值了,不亏。不管他们是怎么找上门的,说这个都没意义了,你走吧。”

薛宋官还是嗯了一声。

然后她便挪开步子,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一刻,苏酥有些心酸。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她还不是自己的媳妇啊。

如果是,该有多好。

那么就算她独自走了,他也心甘情愿的。

突然,苏酥猛然惊醒,疯狂一般冲出屋子。

然后他看到她飘然离去,落在了芦笙场之中,站在了那些甲士之前。

苏酥突然哭笑起来。

这个在异国他乡胆小如鼠了二十来年的年轻人,这个在前不久两人演戏中还傻乎乎崴脚的蹩脚少侠,第一次满肚子的豪气,趴在栏杆上,扯开嗓子吼了一句。

“媳妇,等我!”

只是薛宋官没有让他豪气干云太久,她扯去包裹古琴的棉布后,轻拨一根琴弦,美人靠后的苏酥就立即晕厥过去。

然后目盲的她转头“回望”了一眼。

她只是有些遗憾,都说曲散人终。

她见不到,他听不到。

陈芝豹

喜好烹食老虎脑髓的呼延猱猱皱了皱眉,身材在诸多出蜀甲士中最是矮小的幽州副将,没有望向那个自投罗网的目盲女琴师,而是伸手指了指那栋吊脚楼的美人靠。

然后典雄畜就看到一团消瘦矮小如稚童的黑影猛然窜出,裹挟走了晕厥过去的西蜀太子,沿着美人靠栏杆一路狂奔,在就要跃出吊脚楼之时,呼延猱猱丢掷出的那柄蜀刀钉入一根廊柱,刀柄瞬间没入不见,扛着苏酥的那道黑影身躯在前冲中扭曲出一个畸形姿势,堪堪躲过呼延猱猱的飞刀,带着苏酥直接撞断栏杆,冲入楼外高空,一瞬间,芦笙场上展开一拨泼雨一般的弩箭激射。目盲琴师薛宋官脑袋微微倾斜,捻动一根琴弦,好似调校音色,那些势大力沉的几十根弩箭当空碎裂,然后女琴师尾指弯曲,勾起那根声重而尊的第一弦,琴弦拉出一个充满美感的弧度,却始终没有落下,与此同时,她左手拇狠狠指擘画其余六弦,驸马爷傅涛和南唐旧公子王讲武同时跨出一步,各自劈出一刀,刀口出现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细微裂缝。

薛宋官依旧低头,那勾弦的弯曲手指猛然伸直,绷紧的那抹弦弧顿时弹回,女琴师右手缩回抖袖,往下一拍所有弦面,整座铺满鹅卵石的芦笙场以她为圆心,地面开始向外迅速龟裂开来,出蜀甲士中以呼延猱猱为先锋,唯一一个不退反进,这名手中已无刀的矮小武将低头弯腰,直接抽出了典雄畜的那柄佩刀,满脸狞笑,一步跨出三丈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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