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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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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太阳毒辣刺目,食堂里阴暗许多,空气闷热溽湿,弥漫着食堂特有的气味。桌子没擦干净,油腻腻的,手臂搁在上面,黏巴巴的,极不舒服。

刘珂看着对面的男孩,头发很软,额上冒了汗,晶亮的。她不禁想,一个男生,怎么这么白呢。想是,许久没出门过的缘故。

叶沉用拐杖并不十分熟练,像刘珂之前看到的,他会对区区几阶台阶发愁。

为了倒掉残留的汤和饭,叶沉得借拐杖撑起身子,然后弯腰去端盘子,一不留神,汤就会洒出来。

刘珂抢先端起盘子:“我帮你倒吧。”

叶沉没再跟她抢,低下头,跟在她身后。

刘珂个子不高,把餐盘放上推车时,腰弯下去,头发滑到一边。叶沉居高临下地觑着。

去水池洗了勺子,洗了手,两人顺着一道坡,往教学楼走。旁边走过的,都是穿黑白校服的学生。

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整个学校像是被打了强光,显得格外不真实。脸、胳膊、头顶晒得发烫。人似乎也有气无力。

刘珂问他:“你看过《我与地坛》吗?史铁生那篇著名的散文。”

叶沉摇头。他知道史铁生是什么人,但并未看过他的作品。他截肢以后,下意识地避开了与残疾有关的所有事和人。

每次看到,心里就像有根细细的弦,在嗡嗡地、颤颤巍巍地共鸣,并不美妙,反而像是拉锯子一样,下下都是凌迟。

姑且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她对他说:“有句我很喜欢的话,是这样的:

“‘每一个有激情的演员都难免是一个人质。每一个懂得欣赏的观众都巧妙地粉碎了一场阴谋。每一个乏味的演员都是因为他老以为这戏剧与自己无关。每一个倒霉的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了。’”

叶沉看着她离开,灼亮的阳光映得她发丝变成令人眩目的金色。

那道金色一晃而过。消失的刹那,他竟有些失望。

他大概就是那个演员吧。命运是绑匪。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皆为观众。总有聪明的观众由外及里地窥探他的隐秘的心思。

他也曾忘记了生存的意义。生命还有什么意思?那时的父母,被他用语言、行为无数次地伤害。冷静下来后,才平静地接受了现实。父母总要坚强些,比他冷静地早,可他们是否也会被他逼到绝境过?那天,母亲给赵凌塞红包,他不是没看见。他们也是台上配合他演戏的人啊。

那么,她是想接近舞台,还是在阁楼上,远远旁观?

他曾在夜深阒静无人的时候,抚摸过那残肢。那一刻的震撼与惊恐至今仍能使他心口激荡。

温热,凹凸不平,似能触到凸起的骨头的尖锐。肉的柔软,和骨的尖锐,那样不协调。

他动作很轻。有种,蚂蚁在爬的酥痒漫过四肢百骸。

房间里很暗,是拉了厚重窗帘的缘故,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像是世界重新陷入混沌时期。

她两手撑着拐杖,一条腿弯曲着。她已对房间摆设布局烂熟于心。她在房间里无厘头地转圈。

到底是费力的。她将胳膊靠墙搁着,脚踩在地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十几岁起,她有过无数次的幻想,腿断了会如何。身上出了汗。她开了灯,看着那对拐杖。比叶沉的那对要短些,泛着金属冷硬的光泽。

所以,并不是突然,她想要靠近他。

就像落水的人想要靠近火堆,迷路的人想要找到交警。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临出门之际,响起电话铃声。

刘珂看了眼未接来电,接起电话:“妈。”

“珂珂啊,最近吃得好吗?”

“挺好的。”刘珂拉开门,穿堂而来的风吹乱了她额上的刘海。秋忽然深了。

她犹豫了下,支吾着说:“你‘十一’有空吗?”

“有。”刘珂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虚空中,她似乎能看到母亲迟疑又期待的神情。

“那回家一趟吧,我和你爸好久没见你了。”

秋风一阵阵地从楼隙间吹来,吹得秋叶纷落,吹得街上空了。

“好。”

在临近城郊的地方,有所特殊教育学校,也就是残疾人学校。学校不大,百来个学生。那里的孩子,或是智力,或是精神,或是身体,皆有着无法治愈的缺陷。

每个星期天,忙了,就隔一两个星期,会去那儿看看。

最初只是循着心里某种冲动,后来渐渐养成了习惯。像是长久不去,生活缺点什么。

学校是私立的,校长年过半百,一个温柔、爱孩子的女人。那些孩子家里大多条件不好,她对他们,如母亲待孩子。

零零散散地,刘珂也捐了些物资和钱。

朱畅是那里的老师,刘珂到时,她正与一个聋哑儿童打手语。意思是:你需要吃早餐了。

孩子倔强地摇头。任凭朱畅怎么说,他也不动摇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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