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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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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侂胄力主伐金,追封岳飞为王、追夺秦桧王爵,还有上元节皇帝驾临岳祠以示伐金决心,都是他的主意,此时听说何太骥居然禁止学子到岳祠祭拜,那是公然与他的举措反着来,又听说宋慈明知违反禁令却仍然到岳祠祭拜,心中倒是对宋慈生出了几分好感。他听罢韦应奎的话,转眼看向宋慈。

宋慈道:“何司业之死确有不少蹊跷难解之处,我是唯一在场之人,韦司理怀疑我是凶手,要抓我回府衙审问,并没什么不对。”

一旁的刘克庄听宋慈这么说,不禁瞪大了眼睛,心里暗道:“你个直葫芦,这时候怎么能说这种话?”

韦应奎没想到宋慈居然会认可自己的做法,不禁暗暗窃喜。

然而宋慈忽然话锋一转:“但韦司理也有不对之处。”

韩侂胄道:“有何不对?”

“查验尸体不合法度。”

“哦?”韩侂胄道,“如何不合法度?”

“不见检尸格目。”宋慈道,“早在淳熙元年,浙西路提刑郑兴裔设计了检尸格目,经朝廷审定,交刑部镂版颁发各州县,凡查验尸体,须备检尸格目一式三份,按格目逐条填讫,此法度已施行三十一年。韦司理查验尸体之时,未见检尸格目,是以不合法度。”

韩侂胄问韦应奎:“有这法度吗?”

韦应奎忙垂首应道:“这法度是有的,只是下官今早走得急,忘把检尸格目带在身上。下官原打算回府衙后再行填写。”偷偷向宋慈瞧了一眼,暗暗惊讶:“这姓宋的怎会懂得这些?”

宋慈道:“回府衙补填检尸格目,原也可以,但韦司理查验尸体和现场太过草率,长此以往,难免会错断刑狱,铸成冤假错案。”

韦应奎道:“本官身为临安府司理参军,一向办案严谨,查验尸体和现场更是处处仔细,哪里草率了?”

宋慈没有立刻应答。

“怎么?”韦应奎道,“说不上来了?”

宋慈摇了摇头,道:“你方才说岳祠中没有任何踏脚之物,你可有想过那烧毁的神台便可用于踏脚?何司业口鼻内有大量烟灰,脖颈上勒痕有异,你可有验得?上吊处地砖松动,其下埋藏有物,你可有发现?此案处处是线索,你一无所得便断定凶手,还不算草率吗?”

韦应奎没想到宋慈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哑口无言,越想越是心惊:“也不知这姓宋的所说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可就糟了,韩太师过问起来,我这官位怕是难保……唉,我今天怎的这般倒霉,早知韩太师要来太学,我就仔细查验了……”

韩侂胄道:“宋慈所言,可有其事?”

韦应奎嗫嚅道:“踏脚之物,是下官一时……一时疏忽,未曾想到……至于其他,下官未……未曾验得,不知真假。”

韩侂胄看向宋慈,道:“你年纪轻轻,又是太学学子,怎会懂得查验尸体和现场?”

宋慈应道:“家父曾在广州任节度推官,多有验尸检复之举,我常跟在家父身边,见得多了,略懂一些。”

“你父亲是谁?”

“家父名叫宋巩。”

突然听闻“宋巩”二字,韩侂胄神色微微一动。有那么片刻时间,他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宋慈,尤其是宋慈的容貌。“既然你说司理查验草率,有多处线索未曾发现,”他道,“那你就当众验来看看。”

宋慈也不推辞,应道:“是。”

两个抓住宋慈胳膊的差役极为识趣,赶紧松开了手。

宋慈整了整衣冠,从韦应奎身前走过,来到何太骥的尸体前。他看了一眼在场众人,道:“今晨韦司理抵达之前,我已看过死者尸体。死者何太骥,太学司业,年三十有二。五更后岳祠火起,死者被发现悬尸于岳祠神台前,悬尸所用铁链,乃当年岳武穆下大理寺狱时所戴枷锁上的铁链,这条铁链,一直与岳武穆的灵位一起,供奉在神台之上,凡进过岳祠的学官、学子,皆可证实。”他蹲下身来,一边查验何太骥的尸体,一边道:“死者死状为目合口闭,两唇发黑,喉结往上有紫红色勒痕。双臂下垂,并不笔直,左手食指指甲微有缺损。除此外,全身上下别无伤痕。”他捏开何太骥的嘴巴,道:“牙关闭合,舌头紧抵牙齿。”又从怀中取出一方白色手帕,卷成条状,伸进何太骥的口中,再取出时,布条的一头已染成了黑色。他又将布条的另一头塞入何太骥的鼻孔,同样染上了黑色,道:“死者口鼻内有大量烟灰。”

宋慈验尸时神色自然,周遭学子却纷纷皱眉。在常人眼里,尸体乃是晦气之物,与尸体打交道的人,如仵作行人等,常被视作晦气之人,往往地位低贱,受人轻视。方才不少学子曾为宋慈出头,此时得知宋慈的父亲是经常与尸体打交道的推官,又见宋慈亲自动手验尸,心里不禁暗觉后悔,早知宋慈是如此晦气之人,就不该为他出头。

就连习是斋的十几个同斋,此时也都面面相觑,一想到与宋慈在同一座斋舍里朝夕相处了大半年,都不禁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众学子之中,唯有刘克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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