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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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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净的居家服整齐地躺在椅子上,衣料的摩娑声像半夜偶尔出现的小虫爬满房间,随后戛然而止。修停下解开工作服钮扣的手,拿起笔刷和调色盘,往未完成的画再加几笔强调光影。

挑眉端详一阵,人物健康的明亮肤色逐渐暗沉,修惊觉室内的光线越发黯淡,忍下继续创作的想法,他赶紧继续换掉满是顏料的衣服,避免待在楼上卧房里歇息的人儿饿过头,自己的肚子同一时间也发出飢饿的吶喊。

再怎么说,艺术不会有永远完美的一天,只会有暂时满意的片刻。所以,绝不能耽误吃饭、作息的时间,这是修坚持的原则,也是让自己看起来不会过于痴迷在艺术世界的平衡点。

画架旁摆的半身镜子本意是辅助作画的道具,现在正好用来整理仪容。白衫黑裤,擦掉瀏海上沾染的色彩,一双猫儿般剔透的琥珀眼眸,使简单俐落的打扮略带不俗之感。

推开噪音比小时候印象更大声的老旧木门,修望向窗外烧得火红的天,拐进位在走廊最底端、大门可以说是黑得发亮的神祕房间。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件纯白天鹅绒毛、镶着一颗深蓝宝石的披肩出来,脸上掛着满意的笑容。

童年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他先受了露娜照顾,后来露娜也是第一位在展场内找到了那幅仿作──《乘风破浪》,老水手征服凶险海洋的英姿。

那天,修遇见一位身兼数种意义,能带给自己贵族生活体验以外的挚友、一同沉浸在艺术领域的心灵知音,与渴望一辈子守护的爱慕对象。

轻轻敲响房门,修心想大概是薰衣草有安神的作用,奎达尔才会选为浮雕的样式刻在卧房门板。敲击音落下良久,里面的少女未有回应,修略加大力道再次敲门。

里头依然无声。

「露娜、露娜……」修猜测可能是路程疲惫而睡过去。轻唤女孩之名,他担心吓醒对方而躡手躡脚地开门,尽量减少突发的大声响。

馀暉自十字格木窗洒入,把室内晕染成萧瑟的橙。露娜手持翻开的书本端坐在床边,披散至腰际的金发泛着薄光,湖水蓝的眼睛直盯墙上的画,小巧精緻的面庞读不出她此刻的情绪,似在沉思,又似在放空。

少年倚靠在门框见此美景,了然莞尔。

摊开手中的披肩,修上前绕到露娜身后,单膝跪在柔软的床铺,悉心将衣物披在她单薄的身上,「在想什么呢?」

「谢谢。」突如其来绒毛温暖的接触使露娜收回思绪,随少年的大掌动作,一起扣上披肩的钮扣,「修,永恆的意义是什么?」

儘管已经习惯突如其来令人没头绪的问题,修不免还是困惑地下意识咦了声。

见问题没得到答案,露娜抬起原先抚在书上的手,指着面前的《永恆》追问:「倘若所爱的事物都消失了,独自一人的永远不就代表着没有尽头的孤独吗?」

没有尽头的……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修不敢往下想这样子的「永远」,无法估计的时间长度里悲伤,是多么虚无飘渺且残忍。切格凡家族过去在皇宫的职责,是保留住美好的瞬间,死者画像可以跟活着的人对话,短短的剎那是生者梦寐以求的永恆。

画中女人鸽血宝石般的双眼,闪动的是比星辰大海来的灵动热切,彷彿下一秒就会滴出血泪来。

能够如此正对着床放于奎达尔生前的卧室里,可见其地位不一般,修也大约知道她是谁。

「我没推测错的话,那个女人是奎达尔年轻时的恋人。」

摇摇头,修叹了口气接着答道:「但我还真的不太明白,这幅画作隐含的意义为何,可能要借助当年奎达尔创作的笔记相关资料了。」

视线收回,顺势落在露娜手里的书本,修有些好奇:「你在看什么呢?」

顿了下,露娜闔起日记本,「没什么。」

起身绕过修,她把书放回原位,摆正上头栩栩如生的精巧傀儡们并转头正色道:「露娜,好了。」

「那走吧,可别饿坏了。」修绅士地伸出手臂让露娜挽住,离去前他不经意望了一眼那对看似情侣的傀儡娃娃。

他们闭紧双目,倒像只是单纯睡着的小人偶,梦得正酣。

奎达尔切格凡,以绘画为长,雕刻、製偶、裁缝等等手作的实力也不容小覷,据说天赋强大到能够直接建构出虚拟的世界,帮血气方刚的青年国王模拟战争的残酷,进而阻止无休止的征战。且不凡的外貌与温和谦恭的个性赢得世人注目,在家人安排下娶家世显赫的贵族女孩为妻。

婚姻圆满、名利双收,天才画师的成功伴随那些已公开的作品流传于今。

唯有族内的人心知肚明,那些华丽的表面不过是回应与报答,长辈给的期望和资源罢了。

乡野间亦留有不少风声:年幼的他因病被女僕带走四处漂泊,是过了十三岁家中父母相继死亡,才被身为族长的伯父寻回族中;还曾与一位住贫民窟、罹怪病的女孩交往,遭全家族长辈强烈反对,因而作罢结婚的念头。当奎达尔步入中年后,在切格凡庄园后方的山丘上建造一栋三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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