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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彻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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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悟

魏琪气得恨不能将这木讷寡言的师兄一顿暴打,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怕别人看不起你往日的出身,你为了方知节的遗孀让珍哥生生误会,又为了那什么狗屁倒灶的秦王,将珍哥无声无息地晾了大半年不闻不问?”

裴青胡撸了一下僵硬的面颊,语无伦次地讷讷言道:“傅家二老爷如果还在的话,我和珍哥的事早就定下了。只是越接触秦王此人,便越觉得此人雄才伟略一样不差,连我都心生折服。你不知道,这人虽然一直驻守登州,但是九边十八镇的将领被他收揽了一大半,朝中重臣一连三年上表推举他为太子。换做是你,这样的男子对你一见倾心,你又如何处置?我……我只是不愿珍哥将来后悔!”

魏琪急得跳脚,大声叫嚷道:“珍哥不是那样的人,她既然认定你了,又怎么会轻易更弦?她此去东海寻父,只怕一是被你伤透了心,二则怕是为了躲避那位秦王的逼迫!”

裴青也是心如刀绞又悔又痛,他没有想到谢素卿临走前还将他摆了一道。也是自己太过疏忽大意,只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便由了曾氏姐妹私下来往。想来也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谢素卿通过什么渠道提前安排好了这一切,单等自己前去入毂。

魏琪骂了几句,就见平日本就寡言的师兄一个字都不回,心里也有些难受。可是现在说这些又什么用,珍哥一气之下出了海,师兄就是把心剖出来珍哥也看不到。只得怪这阴差阳错的老天爷,怪谢素卿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妖人,还有那自作多情的秦王。

裴青用手捂住脸目坐在乱纸堆里,指缝间有濡湿的痕迹出来。他嗡嗡低语:“我的身世你知道多少?指挥使大人有没有提过?”

魏琪有些不自在地侧头,“我爹提过一点点,说你本来也是勋贵世家出身,只是当年出了一些事情……”

“那大人还是给我留了些颜面”,裴青一阵苦笑,“我从小心高气傲目下无尘,觉得日后若不能位列朝堂,简直枉费我一身所学。直到十三岁时遇到那件祸事,一夜之间被父亲从宗族除名,有家不能回,有父不能认,还害得母亲被休弃!”

魏琪惊得嘴巴大张,此时她终于明白父亲屡次提及此子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那句“可惜了”是什么意思!

汉代班固的《白虎通宗教册》载:族者何也?族者凑也,聚也,谓恩爱相凑也。上凑高祖下至玄孙,一家有喜万家聚之。合而为亲,生相亲,死相哀痛,有会聚之道,故谓之族。家受制于宗,家之父受制于宗之长,谓父为至尊也。

由此可鉴,人活世上家世宗族是顶顶要紧的。如果一个人连起码的家世宗族都没有,又有何人敢跟他深交?就连找份象样的差事,人家当面不说,背后心里肯定都要泛嘀咕。

裴青眼里浮显冷厉,“那般无情无义的父亲,舍了就舍了也无甚可惜。只是我母亲性情耿介最是心高气傲,拿了休书就护着我往外走,连租房子的银钱都是当了头上的发钗才付了的。我空有一身功夫却毫无用处,就想起到舅舅家借些银子度日!”

裴青脸上生出一丝讥诮,“舅舅家的表姐大我两岁,说话细声细语性情温柔可亲。从前母亲和舅母曾戏言,待我成年时就将表姐许配于我,我也一直期许这一天的到来。我在舅舅家常来常往,仆从们根本不敢拦我。于是,我就听到了这世上最精彩的一段话!”

在那个春花秾艳的午后,舅母和表姐正亲密坐在一处说话。两人提及京中闹得轩然大波的这场事,舅母连连喟叹不已,末了委婉提出要不要将那对可怜母子接回府中?

一向以贤惠温良善解人意示人的表姐却摇头道:“世人不分对错,只看表弟是个被生父亲自逐出宗族的忤逆之人,只看姑姑是个被丈夫休弃之下堂妇,就免不了要心生唾弃。若是接回家来,我们两家的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那时,我有一个这样的丈夫,有一位这样的婆母,京中谁还敢跟我结交往来?”

舅母便迟疑道:“若是这样,不免让人诟病,日后你父亲问起来……”

表姐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迟些日子去信就是了,父亲经年镇守边关性情率直,哪里晓得京中人言可畏的苦处?倒底是我这个亲女紧要,还是他的外甥紧要?”

屋子外的少年一颗心直往下沉,做梦都想不到看着和气的舅母,温良的表姐心里竟是打着这般主意。遇及危难时不伸手不说,昔日的承诺竟也一钱不值,果然这世上伤己最深的往往是至亲之人,现实一次又一次地彰显其残酷。

半个月之后表姐就匆匆过了六礼,另许给了京中高门之子。

彼时,十里红妆吹吹打打,新郎骑着高头大马顾盼飞扬。裴青混在仆佣之中,看着满脸喜气的人从闺房走了出来,穿着大红嫁衣的表姐分明看见了他,却根本没有停留半息,就那么理所当然毫无愧疚地步入了花轿,留给他的仅仅是一个决决然的背影。

裴青从那时起才终于明白,退去光环的自己什么也不是。于是,他改做母姓收敛了往日的骄矜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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