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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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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闭嘴!”施如令呵斥,接着愤懑而悲伤道,“姆妈,我们搬到赫德路的洋楼,是卖了小郁未婚夫赠予的一枚翡翠。小郁这些年待你我如何,你扪心自问,她亏欠我们的么?你看看她是要给那下九流做妾的人么?你痴心妄想也罢,为何拉小郁去……”

张宝珍怔怔地看着她,忽而笑了,“我痴心妄想?我痴心妄想的是生下你,还盼着他回来,让你姓施!你果真是施家的种,无情无义,如出一辙。如果没有你,我堂堂张大小姐,何故沦落至此?”

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施如令在迷蒙里看她年轻的姆妈,“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可你是我姆妈,我不能就这么忍了。”

她说着转身,“我要去找那个下流胚算账!”

蒲郁拦住了她,“阿令,我们都冷静一点,莫说会后悔的气话。你去了能怎么样,打回去吗?”

张宝珍却是流着泪冷笑,“你去啊!你去了,以后我们都不要活了!”

青帮在上海势力深厚,施如令莫说去打回来了,就是把这事宣扬出去,往后都没活路。

那些军阀、权贵,打小妾,打□□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没一起求得公道的。他们依然过好日子,反而女人们下场凄惨。

施如令定定道:“真可怜。”

“我不觉得可怜。”张宝珍道。

“我说我可怜。”施如令抹去眼泪,泪簌簌如雨落,“学那么多知识有何用,连姆妈都保护不了。可怜我生于此,可怜我是女子——仍是无用之物,连人都不算。”

蒲郁无神地望着这一切。

原来她还是恨的,恨这没有道义可言的乱世。

“近来沪上不太平啦。”

“这日子太平过吗?”

“嚄,同你说正经的,陆老板儿子在舞厅暴毙,青帮几个堂口分帮之间闹起来了。”

“怪不得,这些天街头巷尾常见那些个流氓滋事。”

“少出门嚜,小心他们舞刀弄枪殃及你我。”

帮派斗争中,吴祖清的造纱厂开业了。

鞭炮声隆隆,一行人拖着彩带,让记者照相。经理寻见文苓,推推搡搡将她带到中间,“你现在不止合作翻译,还是吴先生的秘书,理应站这儿。”

经理转头邀功,操一口生疏的广东话,“吴先生,你讲对不对?”

吴祖清笑笑不响,虚揽文苓的臂膀。

正对面,记者调整固定架上最新式的徕卡旁轴相机,按下快门。镁光灯闪烁,冒出些许青烟。

是酒会出现过的那位记者,就职于商业报刊《申报》,听旁人说姓路。天阴雾浓,仍闷热。他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沿鬓角坠。

吴祖清差人按广东的规矩给记者们发利是(红包),利是封到小路手里,多嘱咐了一句,“辛苦哥儿,稍后得空的话来雨花楼消消暑、听听曲可好?”

路记者稀里糊涂地应下了。

纱厂开业,吴祖清宴请在沪上结交的各路人士,以江浙商会的人为主。商会众人合计,包下雨花楼,请髦儿戏台班。是谓数月来风波不断,借以喜事欢聚娱乐。[23]

实际就是一帮富贵老爷名正言顺顶风找乐子,还各自做局请了相好的倌人。[24]

吴祖清默许了,老爷们当他角儿小,不敢得罪。按风俗,这样的场合不宜妻妾、闺秀小姐出席,文苓不便同往,还戏谑:“不然我出大洋请位红倌人出局,免得你吴先生面上无光。”

“听闻做倌人起码花百千洋钱,文小姐还是不要破费了。”

到雨花楼,李会长的人送来贺贴,称老爷为公事困于吴淞,来不了,请吴先生见谅。吴祖清道无妨,转头请副会长孙董事点戏。堂戏起唱,《跳加官》开场,再是《打金枝》等两出吉利戏。

商会的人想得周到,晓得吴先生没相好,还请了一位清倌妹妹予他作陪。吴祖清请其吃瓜子果脯,妹妹倒还请他吃烟。闲谈两句,吴祖清果觉无味,也就装作入迷听戏了。

还来了些裙带青年,这位少爷那位公子哥儿,兴洋派作风,不爱逛堂子爱去舞厅,陪伴身侧的是舞女。

场面不东不西,说喜气却更邪靡。赶来的路记者仿佛误入怪诞之地,昏头转向,不知镜头对准哪边。

戏听罢,开筵上桌。路记者寻到先前给利是的人,悄声问:“请问让我来是做什么的?”

那人将他拉到角落,“见着了吧?你回去好生写篇报道。”

“写什么?”

“见着什么写什么呀!”

路记者又稀里糊涂地回去了,琢磨再三,还是起稿批判。管他阴谋阳谋,眼见为实,有机会揭露这些富贵闲人的丑事,不写白不写!

是日,文章刊于《申报》,出现的人物作化名。可不知何故,他主批的对象明明那帮老爷,登上报纸竟成了全力炮轰吴先生。什么借兴实业之机,到沪上大兴腐败风气,甚至意指其出身名门,是个只会撒钱的纨绔。

吴蓓蒂在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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